定义和塑造统一的欧洲支付区的架构：从〈数位欧元：政策涵义及观点〉报告中得到的启示

众律国际法律事务所 编辑部

〈数位欧元：政策涵义及观点〉（The digital euro: policy implications and perspectives），本报告是欧洲议会经济暨货币事务委员会（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t the request of the Committee on Economic and Monetary Affairs）委托普林斯顿大学两位教授：Markus Brunnermeier（马库斯·布鲁纳迈尔）和Jean-Pierre Landau（让-皮埃尔·朗道）编写的。本报告确定了可能发行数位欧元的基本理由，即保持公共资金在数位经济中的作用。本报告概述了其创建将引发的政策选择、权衡以及设计问题。

欧洲中央银行（ECB）已决定对可能的数位欧元启动为期两年的调查阶段。该公告引发了许多期望，也引发了许多问题，例如：

1. 数位欧元的目的是什么？
2. 数位欧元将如何运作？
3. 对欧洲公民会有什么后果？
4. 它会扰乱银行的活动吗？
5. 它将如何与基本的欧盟（EU）价值观相一致，例如：隐私？

本研究旨在确定权衡取舍和主要政策选择和可能性。

数位欧元项目是针对货币本身更广泛数位化的回应。作为在互联网上移动的虚拟价值单位，一种新型货币正在以不同形式出现：

1. 它可以广泛地被认为是「数位现金」；
2. 它可以存储在移动设备或计算机上；
3. 它可以立即传输，就像发送电子邮件一样；
4. 它可以直接用于人与人之间的支付（点对点），无论距离和国界如何。

以下针对货币数位化带来的重大转变进行说明：
首先，货币变得更加多样化。数位形式的货币很容易创造。它可以根据几乎任何形状或用途进行订制。它可以通过各式各样的分类帐和协议进行管理。

其次，金钱可能会变得更加细分。数位货币通常在聚集了许多活动（例如：商业、娱乐、社交媒体等），并利用它们的协同效应，作用于大型「平台」中，以求繁荣发展。这些平台往往被组织为「闭环」生态系统。他们使用及有可能创造的资金，或许不容易转移到其他环境中。

最后，金钱变得更具竞争力。在数位世界中，（几乎）任何具有密码学和计算机科学专业知识的人都可以创造金钱。私铸货币（加密货币）的实验正在蓬勃发展。货币竞争也可能在国内和跨境发展，一些国家或私人运营商利用其数位网络，在其他司法管辖区流通其货币，创造所谓的「全球稳定币」（Global Stablecoin）。

数位化的一些好处是确定及可预见的。零售支付系统已被推动改进和创新。正在努力加快跨境支付并降低其成本。在欧洲，当局正在开发和大力推广即时支付。

其他后果将更具挑战性

对于公民来说，金钱和数据的聚合将放大对数位世界特有的隐私问题的担忧。

对于银行而言，「BigTech」作为支付（以及存款活动）的主要竞争对手的出现可能会增加其融资成本并破坏其商业模式。这不是中性的，因为银行在欧元区的金融中介机构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对于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也至关重要。

数位化提出的核心政策问题是公共资金的作用。它由中央银行以商业银行持有的现金和准备金的形式发行。公共货币是货币体系的「锚」。因为所有形式的货币最终都可以转换为公共货币，所以它确保了货币是「统一的」：所有具有相同面值的货币工具在任何情况下都以面值交易（等价的）。公共货币还提供记账单位，作为经济中所有交易和契约的价值标准。如此作的目的，旨在保留货币主权，亦可以定义为政府控制其管辖范围内的记账单位以管理宏观经济的能力。

为了履行这些职能，公共资金必须存在于经济的所有部门和部分，并且可以免费使用。这种普遍性受到数位化的双重损害。

• 首先，如果现金消失，公众将无法再获得中央银行的资金，他们将在完全私人货币的世界中度过一生。
• 其次，平台和闭环系统可以在没有任何共同的价值参考的情况下发展，这将极大地损害货币的统一性。

因此，开发数位欧元的主要理由是保持公共资金在数位经济中的作用。

如果欧洲中央银行管理委员会决定发行数位欧元，其设计将涉及许多政策选择和权衡：

首先是隐私。隐私是欧盟公民的核心价值，也是金钱接受度和信任度的核心驱动力。然而，隐私与欧盟作为世界领导者的其他同样有效的政策目标容易发生冲突（例如打击洗钱、资助恐怖主义和逃税）。

其次是选择是关于银行及其在金融中介中的作用。除了来自BigTech的压力之外，有吸引力的数位欧元可能会与银行的存款活动竞争。

其三是选择涉及中央银行希望在经济和社会中占据的位置。技术和数位化将使其能够直接为数亿欧元区公民开设账户。它应该考虑这种可能性，还是以「类似现金」的不记名票据的形式发行数字欧元？

最后，关于货币政策。与现金相反，数位欧元可以按利率发行。是否应该像许多经济学家所提倡的那样使用这种可能性？或者公共数位货币是否应该尽可能接近现金的特性？

总之，这些选择开启了对欧元区当前货币和金融安排进行彻底改变的可能性。它们可以改变公民与货币之间的关系，并使中央银行处于完全不同的位置。

然而，没有迹象表明欧元体系或任何其他欧盟机构会考虑这种观点。相反，该研究着眼于连续性的解决方案，其中数位欧元将作为现金的数位版本发行，并旨在保留而不是破坏当前的货币安排。

即便如此，精确的设计也需要微妙的权衡和选择。作为公共货币，数位欧元必须被普遍接受和广泛使用。它应该无处不在。另一方面，欧元体系可能不想驱逐私人货币发行者（银行）或私人支付提供商。它可能不想在零售支付中获得垄断或主导地位。因此，数位欧元将被置于一个奇怪而自相矛盾的位置：它应该无处不在，但重要到不存在。它应该成功，但不能太成功。

为此，可以考虑将数位欧元「专业化」为纯粹的交换媒介。交易余额所需的金额将受到限制，因此破坏性较小。从隐私的角度来看，这种解决方案也更有优势，因为匿名对于正常支付来说比储存为财富的钱更合理。

为了使数位欧元专业化，欧元体系必须设定可接受的交易余额水平。必须定义限制。这些限制可以通过定量（上限）或价格（分层）机制来设置。个人资产的上限或上限是完全透明、清晰且易于理解的。它的定量影响可以事前直接评估。分层将基于不同的原则。不会有硬性限制，但超过一定门槛的持股会被劝阻（例如通过收费机制）。两种解决方案都具有不同的吸引力，需要仔细权衡其成本和收益。

虽然专门针对数位欧元的操作案例很简单，但经济学却更加不确定和模棱两可。货币作为一种完全安全且具有流动性的资产，共同执行3种功能。通过设计将它们分开，无论多么合理，都会引入可能产生负面影响的不连续性。

最后，数位欧元要产生其所有预期收益，必须在适当的监管环境中发展，充分有利于货币的统一性。支付位于欧盟许多现行政策的交叉点。他们与金钱有着密切的联系（本研究的主题）。私人和监管措拖都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现在有机会定义和塑造统一的欧洲支付区的架构。

参考资料

Markus Brunnermeier & Jean-Pierre Landau, The Digital Euro: Policy Implications and Perspectives, Bendheim Center for Finance of the Princeton University, 22 January 2022. https://bcf.princeton.edu/notes-proposals/the-digital-euro-policy-implications-and-perspectives/?fbclid=IwAR1jY99DPqjcEgRucfhBk_eUdwL9-ei8hDw8quYuJ4RdnTBCFC9cTPDwIRY. Last Visited 14 February 2022.